南非华人生存调查作者: 南方人物周刊特约记者 王晓鹏 目前在南非工作、生活的华人总数超过30万。这个陌生的“彩虹国度”缘何能吸引如此多的华人？这些华人经历过什么？每年都有数十位华人遭抢劫遇害，为何仍有大量国人“前赴后继”，甚至偷渡来到南非？
在南非，习惯了住豪宅开好车的华人往往成为歹徒打劫的目标 图/王晓鹏
约堡一处华人住宅区的普通外景 图/王晓鹏
今年6月18日，南非比勒陀利亚（简称“比陀”）高等法院作出裁决，1994年4月27日前入籍的“老侨”属于杂色人种，被视为“黑人”(Black People)，并享受与南非黑人同等的权利。
未料，该项判决引发了南非其他种族，特别是黑人族群的激烈反弹：南非劳工部长公开发表带有煽动性质的反华言论；南非黑人企业家及各个专业组织近日也纷纷发表声明，称绝不会承认南非高院的裁决，并指责华人窃取了南非黑人应得的权利。一时间，当地黑人与华人关系紧张……
以讹传讹的“华人变黑人”判决
此前，该新闻曾被中国国内媒体广泛采用，有的甚至用了“南非华人变黑人，反映中非关系增强”的醒目标题。这其实完全误解了南非高院判决的原意。该裁决是有具体限定的，即指“老侨”——1994年4月17日南非脱离种族隔离政策前就已加入南非国籍的华人，总受益人数不足1万名。
这万名“老侨”绝大多数在南非长大，主要说英语及阿菲力康语，只有少数人会说广东话或中文，他们在种族隔离时期遭受白人歧视，无法到白人学校接受良好的教育，不能乘坐白人巴士，不能在白人区居住，不能到白人医院看病，必须经白人特许，才能进入银行、医院等领域就业。
据南非华裔作家叶慧芬所著的《南非华人》一书记载，早在19世纪初，开普敦殖民主权从荷兰人易主到英国人手上时，新的殖民当局为进行各项建设，从中国沿海招募有油漆、泥水、木雕等技能的华工。另据南非比陀大学历史学家卡伦·哈里斯的研究，第一批华裔其实早在17世纪50年代便抵达南非。1886年，约翰内斯堡（简称“约堡”）附近发现了一条长达430公里的黄金矿脉，世界各地的淘金客蜂拥而至，新一波华人也从广东顺德等地远渡重洋而来，这些人中较具冒险性格的加入到淘金行列，比较保守的则开起了杂货店、餐厅等。目前在南非的 “老侨”，绝大多数都是当初广东淘金客的后代。
1948年，南非白人政府正式实行种族隔离政策，“白人”之外，归类为“杂色人”的华人处于第二等级，虽不至于和最底层的黑人一样饱受欺凌，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1948年，我才刚满10岁，我们华人走在大街上，如果有白人看着不顺眼，就可以挥一下手，让我们滚到一边去。”今年已经70岁的老侨潘国伟先生在回忆当年的情形时仍唏嘘不已。“有一次，一个华人朋友得了急病，救护车好不容易到达，结果白人司机看到病人是华人，立即调头离开……”
另外一位只会说英文的老侨Shara向本刊记者介绍说，有一次她家搬到一个新小区，过了几天她放学回来，发现所有家具都被丢在门外。原来她搬入新家没经过白人邻居允许，而这个小区属于白人区，其他人种未经允许是禁止入住的，她家只好在其他地区重新找房子。
1994年，南非黑人在曼德拉领导下执掌国家政权、废除种族隔离政策。目前，在南非，“黑人”是一个广义称谓，包含了黑人、杂色人、印度人等有色人种。为扶持黑人发展经济，新政府出台了一系列措施，给种族隔离时期受po害的几乎所有阶层以教育、就业等方面的优惠，但所有这些优惠，唯独将在种族隔离时期被列为“杂色人”的华人排除在外。
自1994年起，代表老侨利益的南非中华总工会就一直与政府部门交涉，希望确认老侨的“黑人”地位，但政府相关部门一直置之不理，2000年该组织将南非劳工部、司法部等告上法庭，最终南非高等法院才作出了本文开始时的历史性裁决。
这项裁决一出台，便引发了南非境内部分主流媒体的关注。但奇怪的是，这些媒体或是未详细采访、或是为吸引读者眼球，几乎均刻意隐瞒了该项判决中受惠华人仅限于不足1万名老侨的事实，使用了“华人变成黑人”的标题，将受益面“人为”扩大到在南非的所有华人。这种以讹传讹，直接引发了南非部分民众的排华情绪。
本刊特约记者就曾在Rosebank附近的南非第一国家银行（First National Bank）中，被一名等候办理业务的黑人嘲笑：“你们华人既然已经属于黑人，你怎么还不把自己涂成黑色？”后经记者详细解释，他才明白只有老侨才属于“黑人”。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华人都感受到了南非主流社会暗涌的排华情绪。南非与其他非洲国家相比，对美国、中国等大国的依赖性较小，且对“Made In China”有一定排斥心理。2007年2月，胡锦涛主席访问非洲八国，此前一个月，南非总统姆贝基在比陀大学演讲时指出“中国对非洲的经济援助是一种变相侵略”；在其他七国，每当胡锦涛主席抵达时，该国最高领导人均到机场亲自迎接，唯独南非只派出一名外交部副部长到机场迎接。
新侨：来南非淘金
许多中国朋友会问，在新闻里经常会看到华人在南非遭抢劫遇害，中国旅行团整团遭劫，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中国人“前赴后继”，甚至偷渡到南非淘金？难道南非真的遍地黄金？
其实，南非一直被划分为“第二世界”，它的GDP占撒哈拉以南非洲的1/3，高速公路仅次于美国和加拿大，排名世界第三，黄金储量世界第一，还盛产钻石。2006年南非人均年收入2780美元，排名世界第70位，远远高于排名在109的中国（1100美元）。约堡的城市绿化率位居全世界第一，开普敦则有“小欧洲”之称，是“世界十大旅游城市”之一。
在南非钱好不好赚，要用事实来说话。目前，据南非海关移民局统计，在南非工作、生活的华人超过30万（不包括老侨，他们拿的是南非护照），其中福建籍华人占了约2/3。这30多万名华人，除了两三千名台湾人和少量香港人外，其余几乎都是1997年中南两国建交后，进入南非的大陆人。
据福建籍华人说，他们出国一般有两个目的地：一个是美国，另一个则是南非。偷渡美国的费用超过30万人民币，而来南非只需要10多万人民币，还很容易“洗白”身份、将假签证换成真的工作证，风险比偷渡去美国小得多，这应该是南非能吸引20多万福建人前来淘金的原因。
在德班附近的黑人区开店的小陈来自福建福清，1985年出生的他只读到高中毕业，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后，四处借了10多万块钱交给蛇头，于2005年来到南非。“刚来南非时在约堡帮人看店，为了省钱，晚上八九个人挤一个房间，四个人睡床，剩下的打地铺，睡觉时都不敢翻身，生怕把别人吵醒了……”
一年后，手头有点积蓄的他，向人借了5万兰特（1美金约折合7.5兰特）的高利贷，与同伴一起到德班附近的黑人区开起了服装店。“除去成本和黑人员工的工资，一个月可以净赚到2万兰特。”小陈如此介绍。
几个月后，小陈还清了5万兰特的高利贷，到2007年底，他已经将出国时的10多万借款全部还清。小陈说，像他这样的高中毕业生，家里既没钱也没关系，在国内也就是到工厂当保安，或者去做体力活，一个月累死累活绝对赚不到2000块；现在自己已在德班开了两家店，两家店每月能净赚到4万兰特（约折合3.6万人民币），“很值！”
2005年，约堡周边小镇布里茨（Brits）曾发生一起严重的抢劫事件，一福建籍侨胞被歹徒抢劫后开枪打死在商店里，其女被打成重伤。受害者的妻子和侄子来南非奔丧，处理完亲人后事后，他们选择了留下来继续经营那家商店。当时本刊记者就在现场，地毯上仍有大片血迹，问遇害者家属为何留在南非，他们说，在福建乡下每月只能赚四五百块钱，在南非开店每月收入上万，为了生活，在老公遇害处继续开店也是没办法的事……
据本刊记者了解，最近几年，来南非的“新侨”从事的职业大多分为四类：
第一类是在中资企业如中国银行约堡分行、中远集团南非分公司等上班；
第二类是给私人公司打工，如在华人商店中帮人看店，在餐厅中当服务生等；
第三类是自己开店、开公司，这些人先是来南非打工，积累一定积蓄后就在约堡附近的香港城等华人商城立足下来；
第四类则是留学生，他们多集中在约堡地区的金山大学、约堡大学，开普敦的开普敦大学等高校。
这四类新侨中，自己开店开公司的华人，不少都是“出门宝马奔驰，入则百万豪宅”，特别是1998到2003年期间来南非的华人，几乎个个都是百万、千万富翁。
2000年就来到南非开店的华商林先生介绍说，那时两国刚建交不久，华人来到南非后发现商机遍地：因劳动力价格高，南非本地轻工业品价格昂贵，华人便将国内价格低廉的服装等运来南非，刚开始租不起店面，就在黑人区路边兜售。“一只广东产、20块钱的电子表，能卖到大约折合人民币150元，就这样也比当地产品低了好多！”说到当初的情形，林先生仍忍不住两眼放光，“那时治安很好，在大街上摆上两个月地摊，就够本钱开店了！”
在这批人中，南通人和福建人又属于“后起之秀”。2000年后，嗅到商机的南通人和福建人大批涌入南非，但也因此造成了后来市场价格混乱、华商间相互压价。至今，许多华商都认为，南通人及福建人的到来，败坏了之前华人间良好的商业氛围，也导致了今天生意越来越难做的恶果。 抢劫：华人头上的一把剑
2008年6月21日，一对山东青岛籍夫妇在约堡工业西区遭遇武装匪徒袭击而身亡，撇下三个仅三四岁的孩子。自2008年1月1日至今，已有八名华人在南非因抢劫遇害。
近年来，南非治安持续恶化，每年都有十几名甚至二十几名华人因抢劫遇害。国内曾有媒体报道说南非华人“生活在铁门、电网
中”，这一点都不夸张，大多数在约堡做生意的华人都会安装防盗门、电网，经济条件好的还会雇佣保安，但这样仍无法阻挡歹徒抢劫。
统计数字显示，南非是世界上犯罪率最高的国家之一，犯罪率是英国的60多倍，约堡则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城市之一，但因为它是整个南部非洲的经济中心，在南非的华人多半都集中在这座恐怖之城。
2007年5月2日，约堡曾发生过震惊南非主流社会的“冯荣生遇害案”，时年49岁的《华侨新闻报》发行人冯荣生在约堡的家中，与入室抢劫的四名歹徒展开枪战，冯当场击毙一名歹徒，将另一名歹徒打成重伤，但自己也不幸遇难。因为冯荣生是南非侨领，与主流社会众多官员相熟识，遇害后，当地的警察总监下令严查此案。即便如此，最后的结果也让华人心寒：被打成重伤的歹徒从医院离奇失踪，后来警察抓获另外两名逃逸的嫌犯，但无法找到其行凶的枪支，法院以“缺少关键证据”为名，依法将两名嫌犯释放。
此外，南非警察工作效率极其低下，当地中文媒体就报道过多起警察在华人被抢后两三个小时才到达现场的“经典”案例。记者的一个朋友曾被歹徒持枪抢劫，报警后一个小时警察才抵达现场，理由竟然是“开车迷路了”。至于警察缘何总是在抢劫过后姗姗来迟，而在处理交通事故、抓普通非法移民时则能几分钟内到达，这里面的秘密不言而喻。在南非黑市，歹徒花800兰特就可买一把改装的AK47冲锋枪，而警察配枪基本都是五四式手枪，装备远远低于歹徒。
另外，南非普通警察工资不是很高，大约在3000到5000兰特之间，曾有一名警察在某华文媒体记者追问下，大言不惭地说：“现在抢匪的装备都比警察先进，我每月4000块工资值得去跟他们拼命么？假使我去拼命了，万一被打死，我的保险金都会被我妻子领走，我妻子肯定会拿着这些钱重新嫁人，也就是说，如果我被歹徒打死，实际上是在为我妻子和他新的丈夫赚钱，你还觉得我会去拼命吗？”
至于华人缘何成了“待宰的肥羊”，这要从华人的很多不良习惯说起。
由于银行及运钞车屡屡被抢劫，造成南非银行服务费较高，存取款基本都要收取总金额1%的手续费，许多华人为省钱而不愿将钱存入银行，宁愿冒险使用现金；另外，不少华人为偷逃税款，也宁愿在交易中使用现金。而且，发财的华人住豪宅、开宝马，一言一行都会让人知道他是“有钱人”。以上各种因素，造成了当歹徒跟踪抢劫华人时，往往一次就能抢到少则几万，多则上百万的现金。
在被抢劫后，这些华人或因语言不通、或担心无法说明巨额现金来源而不敢报案，更造成了歹徒认定抢华人比抢银行容易，把华人当成“自动取款机”。
最近发生的一个案例让不少人心寒。6月9日，南非警方好不容易逮住了被华人称为“白色幽灵”的犯罪团伙——这些歹徒开白色的大众和奔驰箱型货车专门绑架华人，之后毒打被害人索要巨额赎金，有至少十几名华人曾被其绑架勒索过——
警方和“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数次在当地华文报纸上呼吁受害者站出来指认疑犯，但出于害怕歹徒报复等心理，真正站出来的受害者几乎没有，警方称如果无法完成指认，他们在羁押期满后将释放疑犯。出现这种情况，有华文媒体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形容这些受害者。
因语言不通或本身签证、驾照有问题等，很多华人在遇到警察拦车检查时，经常随手掏出一两张百元大钞塞给警察，久而久之，约堡地区很多警察专门拦截华人车辆以赚取“外快”。
更可怕的是，个别不肖警察在了解到华人容易揩油且喜欢携带现金后，与歹徒联手作案，近两年来约堡地区就出现了数起真警察和劫匪趁临检抢劫华人的恶性事件，在被抢劫后，华人又慑于真警察参与而不敢出面指认，涉案警察有的继续上街敲诈抢劫华人，有的被举报后因无人指认，只是被调到其他地区执勤。
少数害群之马
在南非华人中，一个华人抢华人的经典段子广为流传：某天，一群持枪黑人冲入某华人居住的House（独门别墅）中，该华人家的黑工趁乱报警，因警局就在附近，有警察前往华人住处查看。不料，此时歹徒接到一个短信，因内容是中文，不得不拿到受害华人面前，让其翻译成英文，该华人看到手机屏幕上赫然写有四个汉字“你们快跑”，为防止歹徒与警察交火而误伤自己，他便如实告诉歹徒：警察来了，你们快跑！随后歹徒从后门逃跑。
很明显，肯定是有华人败类策划并在附近望风，情急之下发了中文短信给歹徒，让他们赶紧逃跑。
近几年来，南非连续发生过很多华人骗华人、华人抢华人的案例。
2003年，南非发生了震惊主流社会的朝鲜族女子被骗卖淫案，11名北方某城市的朝鲜族女子被华人于某以在大酒店“打工”的名义骗来南非卖淫，后经南非大使馆联合南非警方全力营救，将这些女子送回祖国，同时将“董事长”于某抓获。
在南非，被骗的不仅有普通人，就连一些业内专家也被骗得血本无归。
几年前，某北方省会城市的地矿局副局长来南非考察，被一华人和印度人带到某金矿，实地查看后发现该矿含金量较高，华人和印度人又称“资金不足，需找人联合投资开采”，该高官回国后向同学、亲人和同事借款200多万返回南非，将钱交给“矿主”。但钻探了几天后才发现，先前金矿洞口金灿灿的金砂，原来是被人用强力胶给贴上去的——这座金矿根本就是早已枯竭的废矿。
此时拉其“入伙”的华人早已无影无踪。这位快到退休年纪，本徉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这位地矿界高官，不得不在南非隐姓埋名，艰难度日，因为他已无法面对家乡还在盼着“分红”的家人和同事。
最恐怖的是，华人指使黑人歹徒抢劫华人、华人直接绑架华人的案件在南非时有发生。
“汶川大地震”发生后，南非侨界纷纷捐款，5月19日晚，南非南通商会在内部募捐中募到128万兰特善款，由该商会会长陈平负责保管。次日，当陈平返回家中时，被等候在门口的五名持枪歹徒逼问：“捐款藏在哪里？”此前这笔钱被陈平藏在了店铺中，他就骗歹徒说钱都存到了银行。歹徒后来翻箱倒柜也没找到，拿了他家两只手机和几千元现金后扬长而去。
南通商会的募捐是在华人内部进行的，歹徒若没“高人”指点，怎么会知道是陈平保存捐款？他们怎么会知道陈平的家在哪里？ “捞偏门”，个别华人铤而走险
在南非，诈骗、绑架同胞的败类为华人所不齿；还有一类人，是利用南非经济政策相对宽松的“空档”，进行各种经济类犯罪：制售盗版碟及假名牌、走私鲍鱼、“开自花”（地下赌场）等。这些行业被称为“捞偏门”，因为不影响其他华人的利益，且利润巨大，有华人暗地从事这些不法行业，表面上再弄份体面的事情来做，摇身一变就成了南非侨界的“侨领”。
南非正版音像制品价格昂贵，一张CD动不动就卖100到200兰特，音像店出租一部DVD版电影，一天也要收5到10兰特的租金。部分华人就抓住了这个“商机”，将国内盗版事业“发扬光大”到南非。在约堡西罗町唐人街上，就有数家卖盗版碟的商店，老板每月都要派人回国一两次，将国内新上映的影片或电视剧的DVD版带回南非，或直接从网上用电驴等工具下载影片，然后成批刻录。如前一阵国内热播的《金婚》、《士兵突击》、《奋斗》等，在南非的华人都能从音像店内租到。
一些华人音像店还“入乡随俗”，将南非当地音像制品加工后，用原价十分之一的价格出售给当地人，这就吸引了不少当地人到华人店里淘碟。2005年时，华人盗版事业“蒸蒸日上”，短短一条唐人街上就有七八家华人音像店。这也引起了南非文化部门的重视，他们曾联合南非警方于2005、2006年数次“扫荡”唐人街，收缴价值上百万的音像制品和盗版设备；今年年初，还依法将某华商价值数百万兰特的房产冻结，给从事盗版行业的华人以当头棒喝。目前，华人贩卖盗版碟的情况有所收敛。
在华人圈里，贩卖假名牌被认为是“智商较高”的华人从事的行业。本刊特约记者曾“有幸”参观过从事该行业的某华商价值一千多万的豪宅，该华商从国内南方城市订购质量较好的假名牌，为规避风险，先将这些假名牌运到马来西亚或泰国中转加工，并贴上“泰国制造”或“马来西亚制造”的标签，再运送到南非，这样还可规避南非对中国服装收取的反倾销税。假名牌到达南非后，由其联系各大连锁超市或服装店的经理，并给以回扣，使得这些假名牌可以顺利进店，以赚取高额利润。
因亚洲人特别是中国人喜爱吃鲍鱼，鲍鱼已成为南非少数华商发财致富的“摇钱树”。 “南非鲍”为南非所独有，价格昂贵。因利润巨大，部分华人毅然投身到走私鲍鱼的行业中。南非本地媒体上，也经常会看到华人因走私鲍鱼被捕的消息，如2007年7月，五名华人就因走私价值超过100万兰特的18500只鲍鱼而被捕。南非统计数据显示，政府部门没收的走私鲍鱼数量，已经从1994年的2.1万只飙升到2007年的超过100万只，不少案件都有华人或亚裔参与其中。
“开自花”，指的是开地下赌场，也是个别华人从事的高利润行业。在南非，政府是允许合法赌博的，约堡市区及周边共有五家大型赌场，吸引了无数当地人及华人前往赌博。但在一些偏远地区，却很少有持合法“赌照”的赌场存在，这就给了一些华人以巨大“商机”。他们往往买一辆大货车，带上赌具到这些偏远地区开设赌局，吸引黑人前来赌博，从而获取巨额利润，这些人都自称是“开自花”的，实际上开的是流动性地下赌场。一位青岛籍的“开自花”的男子曾透露，他一月的纯利润超过100万兰特。
但问题在于，“开自花”的人，往往也是抢匪的重要目标，因为他们手头上动辄就有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现金。2006年12月31日，28岁的上海籍侨胞谢某及广东同伴陈某在约堡周边黑人小镇遭抢劫，谢某当场身亡，陈某经抢救脱离危险，国内媒体在报道时语焉不详，说他们“因生意需要，经常到黑人区取钱”，而南非《华侨新闻报》则报道说，二人的职业是“开自花”，是在帮老板收款后被人跟踪抢劫。
除去以上这些不法行为，还有一些华人从事高利贷、地下钱庄等“业务”，这些业务与走私鲍鱼、“开自花”一样，都属于“高危行业”，经常会被抢劫或遭绑架勒索。
经济恶化，南非华商何去何从
1998年到2005年左右，属于华商在南非发展的“黄金时期”，许多华商赚取数百万甚至上千万资产后，因南非治安日趋恶化，已移民至美国、澳洲、新西兰等国家。黄金时期过后，随着大量华人涌入南非淘金，带来了恶意压价等不良习气；南非当地服装连锁店也变得越来越聪明，他们利使用南非设计师设计服装后，再从中国、泰国等地大量订购，直接跳过了南非华人批发商这一关，这些都使得华商利润急速降低，同一家服装店的纯利润就从2003年每月近10万兰特降到目前的一两万兰特。
同时，南非经济已陷入通货膨胀的泥淖中。受整个南非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影响，今年起华人生意举步维艰。
在以往生意火爆的香港城，记者询问了数家商店店主，回答均是从今年起生意比较难做。“眼下主要是想法撑过今年，因为南非2010年是要举办世界杯的，政府也不会让经济继续恶化下去，估计明年就会有起色。”
在政治层面，南非现任总统姆贝基任期即将结束，如果不出意外，执政党非国大（ANC）肯定会将雅各布·祖玛推上总统宝座。祖玛被南非政界认为是属于“偏左”的激进派人士，许多白人媒体都认为他上台后会对除黑人外的其他族群不利。自2006年开始，大批高学历、有技能的白人移民英国等其他英联邦国家，据英国移民局统计，最近几年内仅移民英国的南非白人就超过75万。
因为华人被黑人认为是富裕阶层，在任何国家，“仇富”都是下层人民的普遍心理，代表黑人草根阶层意识和利益的祖玛上台后，如果对华人实行严格的税收政策，一些华人靠偷税漏税获利的好日子将不复存在。
最近几年来，很多华人开始盘算着到其他国家或回国发展。仍在南非的华商，有不少开始到周边的博茨瓦纳、纳米比亚寻找商机，博茨瓦纳因政局稳定、治安较好吸引了华人前往，而纳米比亚经济政策和南非一样相对宽松，且两国都可以用美元直接结算。目前，纳米比亚的“香港城”正在南非华人中招商。
部分头脑灵活的华商则改变以往的经营模式，不再从中国进口货物到南非，而是反过来将南非的钻石、木材等出口到中国赚钱；还有华商则将南非的废铜、废铁、废塑料等运回中国再加工，然后高价运回南非出售。不过目前南非政府已发现了这个问题，正考虑对此征收高额关税。
随着南非国内各项政策的日渐健全，相信通过钻法律空子发家的华商，今后生意将越来越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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