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在本月初和朋友走了趟开普敦，所以有机会去了趟著名的第六区(District Six)和第六区博物馆，说是“著名”其实是笔者的事后诸葛了！笔者其实在来开普敦之前，从未听说过第六区的大名，倒是第六区的英文让我联想到了科幻电影《第九禁区》(District 9)。之所以会去逛这一片区域，是笔者和朋友们在乘坐城市观光大巴时，被一位学非洲文学的朋友强拉下来参观的。
开普敦城基本上就是一个围绕着桌山(Table Mountain)发展的城市。第六区就是位于桌山山脚下的市中心，而第六区博物馆则位于市政中心(City Centre)的南边，周围的著名景点有好望堡(Castle of Good Hope)、市政厅(City Hall)、大广场(Grand Parade)、老海关(Old Customs House)、罗斯特博物馆(Rust en Vreugd Museum)、格鲁特‧柯尔科教堂(Groote Kerk)、奴隶窝(Slave Lodge)、议会两院(House of Parliament)等等，都是几个街区的距离而已，完全可以靠着一双腿，慢慢闲逛一整个白天。
第六区在20世纪初之前是一个多族群杂处的区域，那里住着自由奴隶、商人、艺术家、劳工、移民、不定期到访的各国水手们，居民中有黑人、白人、有色人种、基督徒、印度教徒、回教徒，各种文化夹杂，生气勃勃。
然而到了20世纪初的1901年，这片区域中的黑人首先被驱离“再安置(resettled)”了。1913年南非白人政府出台了被视作是南非种族隔离制度开端的〈原住民土地法〉（The Natives Land Act）。
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Apartheid)，是由南非国民党在〈原住民土地法〉及后续其他的种族歧视性政策的基础上强化而来，在1948年立法成为正式政策。这政策将南非人分为四个种族，分别是黑人、白人、有色人种及印度人，在居住区域和政治权力上予以政策歧视和隔离，这个不人道的政策，直到了1994年的民主普选才宣告结束。在这期间，各种歧视性法规相继出台，比方1949年的〈禁止跨族婚姻法〉（The Prohibition of Mixed Marriages Act）；1953年的〈隔离设施法〉（The Reservation of Separate Amenities Act）。
对第六区影响最大的就是1950年的〈族群区域法〉（The Group Areas Act），这项法律，将全国各地分为不同的区域，并划出了禁止黑人居住的区域。以这个法规之名，开普敦市政府在1966年片面宣布第六区为白人区，将白人之外的其他种族，包括有色人、印度人、马来人、华人等驱离这片区域，这一批被驱离的人数约有6、7万之众。市政府并强行推平了这一片区的地上建筑，只有教堂、清真寺等部分建筑得以幸免于难。后来在上世纪70到90年代之间，有一批民间人士与组织，自愿发起活动，试图来保存关于第六区的记忆。第六区博物馆基金会就是其中之一，而他们在1994年成立了第六区博物馆。
第六区博物馆一进去最显眼的就是里头中心的一座”门牌塔”，这塔上的每个门牌都是当初被驱离者的故居门牌或路名牌，其他展示品除了照片、地图、标语之外还有从土里挖出来的断垣残壁以及孩子们的玩具等等旧物。有些旧物还是被封存在木箱中20多年才重见天日，因为这些被驱离的原居民，一直都希望能赶快搬回故里，而没有将当初打包的行李拆开，就这样一盼一翘首，20多年的时光就过去了。
第六区也是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指标，第六区博物馆隔两个街口，有一个富加德剧院(The Fugard Theatre)，也是我那位学非洲文学朋友此行的目的。这位富加德（Athol Fugard，1932年-）是南非当代最有名的剧作家之一，他的戏剧作品便是以反对政府种族隔离政策出名。
如今的第六区，目测所见，除了游人之外，似乎没有白人的踪迹，这一点和约堡市中心基本上是相同状况。种族隔离制度已经是过去式了，白人却很自然地“被赶”到了市中心之外，这一现象的原因，听到最多的说法是“市中心不安全而自行选择”，至于那不安全的原因，大家也心照不宣。
笔者一开始听到第六区就直觉联想到电影《第九禁区》，但事后看并不是没有关联的。
这部电影的场景开始设定是在1982多年的南非约翰内斯堡，讲的是有一批外星人因故被困在地球，向地球人寻求庇护，各国领袖们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却把他限制居住在一个名叫District 9的区域。因为地球人视他们为异类，不敢和他们接触，防范着他们，拿走了他们的武器和能源，还派一个专门机构”管理”他们。也因为他们的外型长得像一种南非的巨型蟋蟀，而叫他们”大虾(Prawn)”，并只给他们吃猫食，他们有时为了换取食物，不得不拿没被没收的武器去和当地黑人帮会做交易。这种被限制歧视的遭遇，也因此被人认为是在影射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
笔者必须坦白的是，大家都说开普敦比约堡安全，而笔者亲自到访后也确实这样认同。
但这种认同是很主观很不具体的，至少我没有看过相关的犯罪率统计，来说明开普敦的犯罪率是比约堡低的。
笔者所以感觉开普敦比约堡安全，看的标准竟然还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肤色。笔者所以认为开普敦比约堡安全，尤其是市中心的部分，感觉判断的标准就是开普敦的各色人种较多元，尤其是有了更多的白人和亚洲人，观光客也多，而约堡市中心活动的几乎都是黑人。
打从来到南非约翰内斯堡起，当地华侨朋友都跟我说，没事千万别到市中心，那里很不安全，因为那里黑人(有时也有讲有色人的)很多！即使笔者一直提醒自己，黑人的犯罪是一个结构性的问题，但黑人等于犯罪与艾滋病，这个刻板印象始终隐隐存在。
白人不存在第六区，黑人等于犯罪，都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文/吴孟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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